我的好友古古先生,是一位对乡贤十分敬重的人,前段时间给我寄来了他的老乡,年近八旬的孟昭俊先生的一本书法集。当我打开这本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厚厚的《孟昭俊书法集》时,情不自禁地对孟昭俊先生产生了一种敬仰之情。渐渐地便在我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想法,想为孟昭俊先生的书法集写点文字。初步的想法是“大汉风骨”孟昭俊书风初探。包括这样几个方面:特定的历史区域孕育的特定人物;孟昭俊书法的艺术特征;南帖北碑融合始成一家。说实在的,不论从哪个角度论述,也不能道尽孟先生书法所包含的无限潜质。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初稿基本写出来了,但完成之后,想先放一放,沉淀沉淀,回头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在这期间,我也曾不时地关注着孟昭俊书法作品和相关评论。有一天,我把写孟先生的文字又认真地看了一遍,洋洋洒洒数千言,虽也有新意,但心里总不是滋味,看来看去,总是感觉这实在不是我心中想要的。想来想去,要么不写,要么再找到新的切入点再去写。
有了这样的思考,我再一次一次深入地拜读孟先生的作品,探究着孟先生的学书历程和为人品格等等。终于有一天,孟先生的榜书大字在我眼前跳跃起来,这些曾经相识又未相识,似熟非熟的榜书大字澎湃着我的心,这不就是我多年以来梦寐以求想要看到的苏体榜书大字吗?真是有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这不由自主地让我想起了北宋文学家、书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
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生于北宋景佑三年(公元1036年),他的词文书画都是划时代的宗师,苏轼的书法,笔酣墨畅,恣意豪放,大气磅礴,字法晋唐,书法面貌沉稳深厚,深得颜鲁公心法。苏轼是北宋“尚意”书风的代表,无论其尺牍手札,还是整篇长作,全凭深厚的功力和才情自然抒发,顺意天成,正如他说“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情之外”。苏轼的书法特点如同他的词风一样,旷达率意,豪放不羁,恣意中见质朴,飘逸中存含蓄,动静相映,工拙天成,他的《寒食帖》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他的书法特征,也奠定了他在中国书坛上的地位。总体来说,苏轼书法是雄强豪迈一类,他用墨丰厚,行笔迅捷,沉着痛快,自然天成,让后人仰止。然而,也可能是因为那个时代书写工具和材料的制约吧,世人终不见苏轼的榜书大字,这也正如苏轼自己所说“不善写大字”。我也时常在想,以苏轼的才情,用墨丰厚的特征,并以颜鲁公心法书写酣畅淋漓的大字,那会又是一种什么样的风貌呢?而今,这一夙愿在孟昭俊先生的书体里得以实现了。
孟昭俊,一九四一年出生于江苏沛县,特定的历史环境孕育着特别的人物,在这人杰地灵,文化深厚的土壤里涌现出了无数的英雄豪杰,孟昭俊就是这其中的一员,他凭着对书法的执着热爱,研习书法六十余载。一九八二年以汉高祖刘邦《大风歌》残碑为标准,历时三年书篆歌风台《大风歌》碑,使千年古碑恢复原貌,在中国书坛产生较大影响。
在谈到这段修复汉代《大风歌》碑的事件时,孟昭俊先生说:“《大风歌》碑是任情恣性抒发情怀的艺术珍品,刻碑不但要补出碑字之形,更要补出碑字之神”。孟昭俊先生做到了,历史和时代给了他这个机遇,一九八四年将《大风歌》上石,此年为甲子年,故时称“甲子碑”。他还说:“经过这几年,对我的整个学书过程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家乡的粮喂养了我,家乡的水滋润了我的笔墨”。他先后书写各种碑文六千余通。六十多年的坚持,他不仅仅只是师法古人,在法则上得以锤炼,更是师法造化,“与天地精神往来”,他厚德积学,大榜书取东坡墨法,丰腴厚实,行笔果敢,笔酣墨畅,信手变化,法度谙熟于心胸,他的榜书《云岭飞泉》(60x69cm)、《江月双清》(60x69cm)、《曲水流觞》(60x69cm)、《云高气静》(368x145cm)、《道法自然》(180x53cm)、《汉风流韵》(138x34cm)、《雅集兰亭》(138x34cm)、《大雅宏远》(138x40cm)、《敏事慎言》(138x40cm)、《与古为徒》(138x40cm)、《浩然正气》(360x97cm)、《观海听涛》(360x97cm)、《澄怀观道》(100x27cm)等。在这些作品中我们看到了苏轼众多行楷作品里表现出的那种静穆深沉的气息。孟先生善写大字,一米以上的字写起来也游刃有余,驾驭能力非常强,要知道,达到这样的高度谈何容易,没有几十年的历练,没有博大丰厚的学识,宽广的胸襟,何以有此大手笔呢?这正如苏轼所说“欲得妙其笔,尚得妙于心”。
“榜书”,古称“署书”,又称“擘窠大字”。明代费瀛《大书长语》中说:“秦废古文,书存八体,其曰署书者,以大字题署宫殿匾额也。汉高帝未央宫前殿成,命萧何题额——此署书之始也”。汉丞相萧何是第一位运用榜书艺术装饰帝王宫殿的书家,但不是第一位书写榜书的书家。早在秦始皇统一文字以前,榜书就出现了。据《泰山》《琅邪》《峄山》《会稽》刻石文献记载,第一位书写榜书的书家应是秦丞相李斯。随着时代和文化的发展,榜书由最初赞颂帝王功德,装饰皇家宫殿发展到题写重臣宅第、寺宇、庙堂、关隘要塞城楼与园林景观,名山大川,最后进入寻常百姓家,商家用以书写牌匾商号更是屡见不鲜。
自古到今,历代不乏榜书大家,若要真正写好榜书可谓难为其难,古有韦诞“悬笼题榜”书就发白事件,又有康熙将“灵隐寺”失手写成“云隐寺”之误。清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说“擘窠大字,自古为难,其难有五,一曰执笔不同,二曰运管不习,三曰立身骤变,四曰临仿难周,五曰笔豪难精。有是五者,虽有能书之人,熟精碑法,骤作榜书,多失故步,盖其势也。故能书之后,当复有事,以其别有门户也”。孟昭俊先生能克服重重困难,是在他历练了“甲子碑”后的几十年的千锤百炼,摸爬滚打中拼悟出来的,也是深厚的汉地汉文化赋予他的。苏东坡曾说:“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也正是因为孟昭俊先生有“大风起兮”,“大江东去”之气象,好学敏思,融会贯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求得名师教诲,六十多载坚持不辍,终究修成正果,完备于苏体榜书。
我们再看孟先生的榜书《素心若雪》(180x53cm)、《月下听琴》(180x53cm)、《秋高气爽》(68x69cm)、《夏山雨霁》(68x69cm)、《横云吐月》(68x69cm)、《兼怀万物》(500x129cm)、《深藏若虚》(360x97cm)、《静水流深》(367x144cm)、《智深勇沉》(367x144cm)等,气象浑穆,古朴雄健,毫无懈怠之笔,行笔逆顺相承,运用自如。先生本着“做好人,写好字”的朴素理念,不图功名利禄的品德修养和博大胸襟,作品中呈现出的精气神表现出旺盛的精神状态和创作热情。
如果说东坡承鲁公心法,呈现出不同的恣肆与雄浑,那么,孟昭俊先生的榜书则承东坡心法墨法融碑于帖为一体,开一代书风,呈正大气象,产生撼动人心的榜书大作,完备苏体榜书,又呈现新的面貌,这将会在中国书坛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卫军平完稿于二〇二〇年六月
卫军平,一九五九年生于西安。祖籍山西,河东卫氏之苗裔,
“北派卫书”首创和倡导者。
编著有《北派卫书》(未出版)。
《书法教程十二课》自编教程(不发行)。
多年来致力于书法,书史,书论的研究。
主张“植根传统,跟随时代,表现个性”的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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